钧天镇•四【仲孟】
ooc预警
我葱活过十六岁
今天的方方土是正直的土，不禽兽
正文
春日的天气，总是无常的。前几日还是阳光和煦，让人周身觉得暖洋洋的；前日黄昏时分就起风，连带着起了两日的雾，今早晨间便开始下淅淅沥沥的雨，伴着迎面的风一吹，让人感到一阵入骨的湿冷。
天枢•一
天枢机巧堂后院，仲堃仪正在一个放着许多药材的厢房里看着一个红泥小炉，炉上正煎着药；这药房是机巧堂特地划出来给仲堃仪的，也就没什么人来打扰这一方天地，燃烧的炭火偶尔发出的爆裂声和外间的雨声相和，更显寂静。
炉上药罐里传来沸腾声，仲堃仪估摸着时间到了，拿起一旁的布将药罐的把手包住，提起，黑色的药汁从罐中倾泻而下注入碗里，升腾起一阵水汽。
倒好了药，仲堃仪转身拿来一个小白瓷罐，从瓷罐里取出了几块……冬瓜糖放进瓷碟中，又将碗一并放上托盘，端着托盘离开了厢房。
今早晨起时听仆人提起，昨日守夜的人说过，上半夜听见堂主咳嗽了几声；这几日天气变化大，好容易快治好的咳疾可又不能复发了。
仲堃仪一路走一路想，到了书房，就见孟章正对着主事崔琳嘱咐着什么。
孟章正跟崔琳复查开春以来机巧堂各项事务的进展，一抬头就看到端着托盘走进来的仲堃仪。
崔琳也看到了仲堃仪，略一拱手，“仲大夫。”，仲堃仪不好还礼，只能点点头，“崔主事。”。
孟章想着左右也查得差不多了，便挥手让崔琳去了。“堃仪，又要喝药？”
仲堃仪放下托盘，唤来仆人“还请去将堂主的外衫取一件厚些的来”，然后微皱着眉看他，“这几日天不好，怎么也不多穿几件？听守夜的人说你昨夜咳嗽，不喝药难不成要一直咳下去？”
看着孟章乖乖把碗端起，一饮而尽后脸上有些委屈的神情，仲堃仪心头一软，将瓷碟往前推了推，“这是冬瓜糖，前些日子寻来的，可化痰止咳，试试。”
孟章拈起一块咬了一口，清甜冲去不少苦涩，顿时笑得开心。
仲堃仪接过仆人取来的外衫，转身就看到孟章朝他笑得灿烂，上前为他仔细穿好，伸手摸了摸孟章的刘海。
孟章虽然年已十七，在同龄人中身形不算小，但在仲堃仪面前却像个小娃娃；仲堃仪温热的手盖在孟章头上，让他微微红了脸颊。
而后，孟章拉下仲堃仪的手，“堃仪，我有东西要给你看。”，说罢，从书案下的抽屉里抽出一张大红帖子来。
仲堃仪接过帖子，打开细看，“齐之侃与蹇宾要成亲了？确是喜事一桩，来请我们去喝喜酒的么？”
却无人应答，抬头，吃着最后一块冬瓜糖的孟章被逮了个正着。
因为孟章的咳疾，平日里仲堃仪是不许他多吃甜食的；这糖吃完之后不觉得腻，一时之间就贪了嘴。
孟章顿时有些无措，仲堃仪忽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，放下帖子，从后环住他，“这糖虽说能止咳，也不能多食。”
这下孟章的脸与耳朵都红起来了。
“知道了。”
“小葱，离你加冠还有三年对吧？”
“是的，怎么了？”
“等你加冠后，我们成亲好不好？”
“好。”
天枢•二
天枢机巧堂堂主孟章，自幼体弱。年十六时，其父原机巧堂堂主病逝，在副堂主凌世蕴支持下登位，以雷霆手段剪除了其叔父原孟副堂主安插的大部分意图夺位的势力。
凌世蕴还记得，那日是老堂主的“五七”，从丑时开始下雪，至卯时他随堂主、孟副堂主一行人去祭奠老堂主时雪还未停。
从山顶下来，孟副堂主的马车先行，他与堂主同坐的马车随后。当时，因为天气寒冷而脸色有些发白的堂主抱着汤婆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，突然说了一句话：“来了。”
凌世蕴一开始还有些不解其意，后来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，外头传来车夫颤抖的声音：“堂主、副堂主……”
凌世蕴掀开帘走出来一看，不知从何而来的许多杀手将马车齐齐包围，远处孟副堂主从马车上下来，一脸得意，“孟章，还不速把堂主印信交出来。”
孟章抱着汤婆子从马车里出来，看向孟副堂主，“叔父，你这是作甚？”
“别装傻，将印信交出来，我或者还能饶你一命。”
“叔父当真如此不顾你我叔侄情分？”
“将印信交出来！”
“好。”
话毕，孟章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，说了一句“凌副堂主。”
凌世蕴马上会意，以哨声为号，山道周边涌出许多着绿衣的人，连原本包围马车的杀手也有一半的人撕去外衣，露出绿衣。
孟副堂主惊惧，“是‘青龙’！”，原本他将举事安排在今日就是因为孟章没有理由带太多侍从，没想到孟章料到他会如此，安排“青龙”在此埋伏。
“青龙”是机巧堂一柄锐利的刀，没有堂主印信，就无法号令“青龙”，这也是他一定要孟章交出印信的原因之一。
雪越发大了，天地间暗沉起来。
无论孟副堂主的人如何拼力厮杀，都无法在“青龙”的包围中靠近孟章所在的马车一步。
孟副堂主被擒，自知大势已去，狰狞了面容，“孟章，你奈何不了我，我终究能等到那一天。”
孟章看着他，“我确实奈何不了你。你是我叔父，我不杀你。”
重新回到马车里的孟章抱着凌世蕴添了炭的汤婆子，“找个地方，将他好生看管起来吧”，话毕，重重咳嗽了几声。
凌世蕴有些担忧的看他，“堂主……”
“有咳疾，许是刚又吹了风，无碍。”
茫茫大雪将山道上打斗痕迹掩盖，空气中只剩冷冽与若有若无的血腥味。
此时，天枢回春堂前，一黄衣人背着箱笼踏风雪而来，回春堂掌事看着这位衣衫朴素的人，“敢问公子是？”
黄衣人拱手一行礼，“在下仲堃仪。是来应征坐堂大夫的。”
苏严听有人要应征坐堂大夫，就想着过来看看。两人一对上眼，嗬，熟人！
原来苏严和仲堃仪都师承名医孔伯勤，两人家世、见地不同，在做师兄弟一同学习时就有些不太对付。
出师后，苏严在孔伯勤举荐下去了天枢回春堂，仲堃仪则是在外游历，当了几年的赤脚大夫。
此次仲堃仪回来，听说天枢回春堂在招坐堂大夫，想着来试试看，没想到还能遇到苏严。
回春堂掌事一听仲堃仪是苏严的同门师弟，当下就先把人给留下来了。
之后也证明仲堃仪看病的能力也确实不差。只是师兄弟两人没少互怼，苏严嘲讽仲堃仪用是些奇奇怪怪的土方子，仲堃仪说苏严不会为百姓节省些花费。
天枢•三
一月后，天枢机巧堂来了一位老者。
孔伯勤看着眼前这个还是半大，却已经撑起家中产业的少年，叹了口气，“我与你父亲也算得上是故交。没想到你叔父会做出那等事来，还好你平安无事。”
孟章点点头，突然按着胸口咳嗽了几声。
孔伯勤皱眉，替孟章倒了杯水，又拉过他的手为他诊脉，“虽然你年岁还小，但平时也不可太过劳累。”
而后捋了捋胡须，“说起来我那两个徒儿都在回春堂，此番来访也是想着去看看。”
孟章想起那回春堂是自家产业，今日是难得的雪后初霁，不如也去看看。
孔伯勤与孟章二人到了回春堂，今日没什么人来求医，走近了才听到苏严与仲堃仪正在辩驳。
“仲师弟平日里所开的的那些土方也不怕病者服用之后误了病情。”
“苏师兄何出此言？在下所开出的那些方子都是从乡间的老大夫处学来的，是有效的，哪里会误了病情？”
……
听到争辩的孔伯勤笑意盈盈迈入回春堂，“你们师兄弟还是如此啊。”
苏严与仲堃仪回过神来，齐齐行礼，“不知夫子会来，是学生失礼了。”
孔伯勤挥挥手，“无妨，你们二人过来为这位公子诊下脉。”
虽不知这位着绿衣的少年郎是谁，但二人还是请他坐在案前，取过脉枕。苏严先行为孟章诊脉，“公子脉象虚浮，有咳疾，平日里应当少些熬夜，多加休息。”
仲堃仪为孟章切脉时，却觉得这脉象有些熟悉，细细问了平日饮食，并无异常，难道是他多想？
孟章看仲堃仪似乎有话要说，便言：“可否请苏大夫先行回避，在下有话要同仲大夫讲。”
待到苏严有些不服气地甩袖走远，仲堃仪才慢慢开口：“公子这咳疾，怕是中毒所致。”
孔伯勤与孟章皆惊讶，“中毒？”
仲堃仪点点头，“在下在乡间行医时，曾到过一个小村，村中有许多与公子一样脉象的病者，久咳不愈，甚至壮年早逝。后来才查出在村民饮食中混入了一种毒草，长得与常食用的一种普通蔬菜无异，所以没有察觉。但此地与那毒草生长处相距甚远，公子平日饮食中也无那种蔬菜，可知这毒是人为，所下剂量也大，况且这毒下得有一段时间了。”
“那这毒可有解？”
“若此毒不解，公子怕是活不过今冬。不过在下已研制出解药，只是解毒所需时间长些。”
孟章起身，“那解毒一事就劳烦仲大夫了，只是还请仲大夫小心些，莫让旁人知道。”
“自然。”
那日之后，孟章便以身体不适，府中原本的大夫回乡的理由让仲堃仪住进了机巧堂后院，还特意划了地方给他做药房。
天枢•四
在仲堃仪的照料下，孟章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。
机巧堂上下表示很高兴，平时堂主总是熬到很晚，也没办法怎么劝，只能看着心疼；没想到堂主很听仲大夫的话，开始按时吃药、休息。
凌副堂主也很高兴，曾经找到仲堃仪，大有“堂主才十六岁，平日里很辛苦；他听仲大夫的话，以后堂主就拜托仲大夫多加照顾了”的架势。
下毒之人也找到了，还是那位孟副堂主。
仲堃仪与孟章，早就互通心意。两人也没有说过谁喜欢谁，只是习惯了对方的陪伴，水到渠成。
仲堃仪听说之后很生气，见不得孟章受这等委屈，他知晓孟章的难处，但给孟副堂主些罪受还是可以的，然后悄悄在他的食物里撒了药粉。
“小葱”是仲堃仪给孟章取的昵称，左右无人时就会用来打趣孟章。孟章曾问仲堃仪：“我是葱，那你是什么？”
仲堃仪笑着理了理孟章的刘海，“那我就是你的土，是小葱生长的土地。”
“小孟章还是要好好守着，谁都不能薅走我的葱！”，怀着这样的想法，仲堃仪又多撒了几层药粉。
天枢•五
求娶成功的仲堃仪很高兴，当下恨不得要开几坛“百英玉露”来庆祝才好。
三月十五，吉日，宜嫁娶
这日，阳光和煦，天玑饼铺和齐氏打铁铺摆了流水宴，镇上的人们都热热闹闹地来吃喜宴了。
喜堂内厅，公孙钤抬手止住了陵光想要再摸过去倒酒的手；执明笑嘻嘻去拉慕容离的手，被他敲了一萧；仲堃仪拿出锦帕搽拭着孟章手上的饼渣……
吉时已到，齐之侃和蹇宾各持一端红绸走进来。
执子之手，与子偕老。
佳偶天成，春光正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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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钧天镇》系列完，估计还会有一个小剧场吧